【共商家事⑦】皮革皮具行业集体协商从此有了“参考数据”

　　原标题：广州市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工联会推动制定国内首份行业劳动定额指导标准（引题）

　　皮革皮具行业集体协商从此有了“参考数据”（主题）

　　2022年8月，广州市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工联会召开行业集体协商意见征求会，与狮岭皮革皮具商会深入交流。  单位供图

　　广州市花都区狮岭镇一皮具企业生产车间工人在忙碌中   全媒体记者许接英/摄

　　2021年，工联会联合省总蹲点工作组到企业进行劳动定额数据测试。  蒋笑儒/摄

　　进入9月，广州市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工联会主席植赞波开始着手安排新一轮的工资集体协商计划。“新冠病毒疫情过后，工人对提高薪酬的期望值也增加了。”植赞波说，“同时，企业的销售业绩、物价上涨水平等，也将成为工联会调研调薪的依据。”

　　这是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工联会积极开展工资集体协商实践的延续探索。2022年，该工联会在省、市、区三级工会的支持下，针对花都区狮岭镇皮革皮具行业的特点，以推动制定皮革皮具行业劳动定额标准为切入口，迈出了行业劳资沟通协商的关键一步：签订首份行业工资集体合同，为开创和谐稳定的行业劳动关系新局面提供了重要保障。

　　协商实录

　　“让职工明明白白议价” 推动行业劳动定额指导标准出台

　　从“0”到“1”，看似简单的一步，对于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推动开展工资集体协商而言，却也是最难的一步。

　　花都区的皮革皮具产业主要分布在狮岭镇，狮岭镇素有“中国皮具之都”之称，是全国发展最早、集聚程度最高、产业链最完整、产业配套能力最强的皮具生产基地，现有从业人员20多万。但其中大部分集中在生产环节，以家庭小作坊为主，具有人员多、分散、碎片化特点，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

　　皮革皮具产业带来商机和财富的同时，劳资矛盾也日趋突出。由于“强资本、弱劳动”的行业属性，员工直接与企业进行工资协商的做法已不能有效解决劳资纠纷，而当地除了传统的用工模式外，还存在着大量的“日薪制”用工形式，也增加了企业应对复杂变化市场的难度。

　　在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工联会开展的调研中，职工投诉最多的是就业无保障、相同工种薪酬不统一、找工难，而企业普遍反映招工成本高，零工招用不规范，用人难、留人难。

　　改变这一现状、推进行业性集体协商，无疑是一个有效的治本措施。

　　但要协商并非易事。不同于其它行业，皮具涉及的工序比较多，款式不同的皮具涉及的工序更是繁杂不一，员工工资缺乏统一的计量标准。为此，部分企业将一个皮包分解成若干个工序，由专门部门测定每一道工序的时间和价格，由此计算出工序工价，让员工对自己创造的价值一目了然。

　　受此启发，从2020年11月开始，花都区人社局联合中山大学课题组对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部分劳动定额标准开展研究，以期建立统一的劳动力价格标准，规范用工市场。

　　记者了解到，在该标准的制定过程中，包括省总工会驻花都狮岭蹲点工作组、市区镇总工会、行业工联会均积极参与其中。工会干部深入多家企业，就车缝、铲皮、油边三个主要工种下的近百个工序进行定额测试，以增加样本数据，着力增强标准的适用性，拿出让行业内普遍认可的定额数据。

　　“大家都明白，制定皮革皮具行业的劳动定额标准，让职工明明白白议价是开展集体协商的前提和依据。”植赞波坦言。

　　经过一年的实地考察和调研，《广州市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部分劳动定额指导标准》在2021年正式发布，这也是国内第一份皮革皮具行业劳动定额指导标准。这份备受关注的标准，在为花都区近千家皮革皮具企业和20余万皮革皮具产业工人提供工价参考数据的同时，也为皮革皮具行业开展集体协商提供了基本遵循。

　　“先建制，逐步完善” 聚焦10个工种开展行业工资集体协商

　　有了这一份“指导标准”，开展行业工资集体协商便是顺理成章。2022年6月，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工联会启动工资集体协商工作。经协商，双方确定先对狮岭镇范围内的皮革皮具企业开展集体协商，由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工联会和狮岭皮革皮具商会分别作为劳方和资方代表。

　　植赞波透露，工联会原本意在通过开展行业工资集体协商，将新制定的行业劳动定额指导标准在更大范围内广泛征求企业与职工意见后，以签订行业集体合同的方式固定下来，并力争建立狮岭皮革皮具行业劳动定额标准调整机制，以此促进行业劳动关系和谐稳定。但在实际推进中，工联会遇到了现实阻力。

　　“在征求意见阶段，部分企业认为，行业劳动定额标准内容包含10个工种共计302道主要生产工序劳动定额（工时工价）指导标准，内容繁多，直接就此开展专项协商难度较大，专业性强，于企业不利。”植赞波说。

　　为了打消企业顾虑，工联会确定了“先建制，逐步完善”的协商原则，决定先易后难，暂缓开展行业劳动定额（工时工价）标准专项集体协商，改为开展行业工资集体协商，将开裁、削边、油边、备料、台面、五金、平车、高车、手工、包装10个工种的行业工资指导标准作为本次行业工资集体协商的主要内容。协商的数据则主要通过《广州市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部分劳动定额指导标准》换算而来。

　　经多轮协商，2022年9月，广州市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工联会与狮岭皮革皮具商会正式签署首份行业工资集体合同。合同除了确定前述10个工种的行业工资指导标准外，还对行业最低工资标准、加班工资、工资发放时间等作出明确规定。

　　值得一提的是，针对行业特色的日薪制零工市场，合同鼓励企业积极开展工资支付周期改革试点，提出可根据自身情况，实行类似新就业形态行业的“周薪制”“半月薪制”等办法，以减少欠薪现象发生。

　　“首次以集体合同文本形式，确定双方权责条款，规范劳动关系双方行为，在有40多年历史的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建立起多形式多层级劳资沟通协商机制，这是工会长久努力付出后取得的突破性成果。”花都区总工会相关负责人表示。

　　据介绍，该集体合同目前覆盖狮岭镇皮革皮具行业70多家企业1万多名员工，落地实施后，效果正在显现，企业反馈良好。“眼下，我们打算要约一些还没参与集体协商的企业，让他们加入进来，争取惠及更多行业职工。”植赞波说。

　　现场回放

　　摆事实讲道理，一个合理的加班管理制度“谈”成了

　　2022年9月28日，在广州市花都区狮岭皮革皮具商会会议室，由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工联会副主席黄海飞率领的职工方代表，与以狮岭皮革皮具商会会长宋文明为首席代表的企业方代表，面对面开展行业工资集体协商。协商中，双方围绕疫情下是否应提高加班工资标准、规范加班时间等焦点“据理力争”。以下为协商双方现场的对话还原：

　　职工代表1：目前，行业内各企业对员工加班时间和加班工资的标准各有不同，有的完全按件计，有的按小时算，形式多种多样。我们希望整个行业能把加班办法规范起来，制定一个合理的加班管理制度要求，切实保障职工的合法权益。

　　企业代表1：请问你们有什么建议？

　　职工代表1：我们的建议方案是：员工工作日需要加班的，当日下午下班前需填写自愿加班申请单，经所在部门领导审批同意后，方可加班。工作日加班的，每天不得超过3小时，若工作需要，需延长3小时以上加班的，需总经理审批后，方可安排加班。若因生产需要，周六、日安排加班的，部门主管需提报加班原由，经总经理确定后方可安排加班，加班费计入计件工资内，按照最低加班工资标准26元/小时计算，你们看怎么样？

　　企业代表1：你们建议一是让大家少加班，二是提高加班工资。对于第一点，我想说明的是，不是我们强迫工人加班，反倒是工人更希望加班。大家都知道，皮革皮具行业是劳动密集型行业，有订单来了，工人加班加点赶工在所难免，而且工人工资很大一部分也来源于加班工资，加班少了，工人工资也跟着减少。再加上现在行业主体从业人员越来越老龄化，年轻人都不太愿意进工厂，企业也很难招到工人，如果每天要限制加班时间，招工可能就更难了。

　　企业代表2：是的。疫情之下，随着出口订单“腰斩”、传统渠道受阻、原材料上涨，许多皮革皮具厂虽然继续维持运营，但其产能远低于疫情前水平，部分企业甚至已经停业。如果现在要涨加班工资，企业面临的经营压力会很大。

　　职工代表2：工人为何会玩命加班？不就是因为基本工资太低了吗？再怎么加班，也要按照劳动法律法规来执行。此外，也要考虑加班对职工身体和心理的影响，如果任由员工不顾后果地加班下去，存在很大隐患，企业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职工代表3：我们也知道企业目前的困难，但企业也要关心一下职工的家庭情况。职工出来打工都是为了赚多点钱，减少家里的负担，如果加班工资按最低工资标准来算的话，职工的内心难以平衡。其实，对于很多职工来说，干皮革皮具这一行这么多年了，行业的工资水平一直没有很大的增幅，生活质量也难以得到提高。

　　企业代表2：员工的困难我们也理解。其实，将加班的标准规范起来，制定一个合理的加班管理制度要求也不是不可谈。

　　企业代表1：这样，经过我们的讨论，你们提出的方案我方初步表示同意，我们会再次召开管理层会议来共同完善这些内容，日后将逐步把加班时间及加班工资标准推行到皮革皮具行业商会各企业中。

　　职工代表1：好的，我谨代表行业广大工会会员感谢商会和企业的配合支持。

　　就这样，在双方代表的一致确认下，新增的加班工资、加班时间等内容被明确写入双方随后签订的行业工资集体合同。

　　工友体验

　　“疫情期间工资不降反升，老乡都很羡慕”

　　记者采访了解到，首份皮革皮具行业工资集体合同，让狮岭镇行业职工吃下了“定心丸”，工作起来更有底气、幸福感更强。

　　广州花都区汇龙皮件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汇龙公司”）工会主席何基桦是现场协商的职工代表之一。他告诉记者，集体合同签订后，公司老板很重视，积极落实，如今员工的加班待遇得到了明显改善。“以往，我们加班时间会比较长，如今，公司办公室员工从单休改为双休，生产一线员工每天普遍加班不超过2小时，大家都拍手称赞。”何基桦说。

　　该公司版房师傅陈光明对此深有体会：“感觉公司规章制度越来越规范了，让我有了长久干下去的打算。”陈光明来自江西省吉安市，17岁就进入皮具这一行业。十几年来，他在广州市番禺区多个皮具厂做过流水线工人，也曾自己开过手袋小作坊。几经辗转，2013年入职汇龙公司，一直干到现在。

　　回忆起过往的打工生涯，陈光明感触最深的就是企业不稳、心也难安。在番禺区一家工厂打工时，厂方曾为他缴纳过三年社保，但他离职时社保就断缴了。直到入职汇龙公司后，公司为其缴纳社保，陈光明才认识到社保的重要性。也正因为有了社保缴费，陈光明的两个孩子才得以通过积分入学，成功就入读花都区公立学校。

　　2022年集体合同实施后，陈光明也跟着涨薪了。“虽然涨得不多，但在疫情期间，工资还能不降反升，我的不少老乡都很羡慕，因为他们当中不少人因为货源不足都提早返乡了。”

　　对于广州汇顺展手袋有限公司出纳黎小燕而言，有了行业工资集体合同，以后遇到问题时不再孤立无援，“有理有据，还有工会‘娘家人’帮我们撑腰。”

　　点评

　　从0到1的突破，以“标准”有效推进行业性工资集体协商

　　广州市总工会基层工作部部长海蓝天：两年前，由省、市、区、镇（街）四级工会干部组成的省总工会蹲点工作组专门进驻狮岭镇，协助制定狮岭镇皮革皮具行业劳动定额标准，全力以赴推进行业性工资集体协商。

　　在省、市、区总工会的大力支持下，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性工资集体协商工作终于迎来从0到1的突破。在开展行业集体协商工作中，花都区皮革皮具行业工联会“功不可没”。工联会通过整合各方资源，形成工作合力；深入开展调研，掌握实际情况；积极协商协调，争取最大公约；争取专业支持，推动标准制定等举措，“攻坚克难”，最终促成了行业工资集体合同的首次签订，推动了花都皮革皮具行业多形式多层级劳资沟通协商机制建设，为稳定职工队伍，构建和谐劳动关系，推动狮岭皮革皮具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以及花都皮革皮具行业的健康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撑。

　　（来源：南方工报 作者：全媒体记者许接英 通讯员曾紫姗 蒋笑儒）

　　责编：蒋灵茜

　　二审：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