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列·劳动纪事④制造业当家】“制造业当家”挺起广东现代化建设的产业“脊梁”
贺利明正在操控“机器人” 受访者供图
吴国辉正在操作需要检测的X射线机 全媒体记者马大为/摄
汤鑫正在查看流水线的生产数据 全媒体记者马大为/摄
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广东制造业走过了从起家、发家到当家的发展历程，从“三来一补”做起，产业发展从小到大、由弱变强，不仅拥有“珠江水、广东粮、岭南衣、粤家电”的传统优势产业，新能源汽车、工业机器人、无人机、5G手机等新兴产业也是蓬勃发展，已成为全国工业第一大省和全球重要的制造业基地，实现了从“迎头追赶”到“持续引领”的跨越式发展。
党的十八大以来，广东省委、省政府旗帜鲜明地提出了“制造业立省”，加快培育十大战略性支柱产业集群和十大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在深入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的重要时刻，省委书记黄坤明提出“坚持制造业当家”的决策意见，并在广东省委十三届二次全会上作了全面部署，要求突出制造业当家，高水平谋划推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坚持抓大产业、大平台、大项目、大企业、大环境，把制造业这份厚实家当做优做强，在新的高度挺起广东现代化建设的产业“脊梁”。
从“立省”到“当家”，意味着广东制造业的分量更重了，承载的使命更多了，更凸显了广东发展制造业的雄心壮志。近日，本报记者分赴深圳、佛山，重点采访了分别代表传统产业、支柱产业、新兴产业的三家制造业企业，以其创新性劳动解析我省在“制造业当家”前景下的高质量发展之道。
回望百年工业化
“智改数转”赋能传统产业
继深圳、苏州、上海之后，佛山规上工业总产值已突破3万亿元，成为全国第二个、全省第一个“工业3万亿”的地级市，晋级“中国工业第四城”。
实际上，中国第一家民族资本企业——继昌隆缫丝厂便诞生于佛山，乃是中国早期工业化的重要起点。新中国成立以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佛山制造业逐步发展，形成“一镇一品”的产业特色布局：北滘家电、南庄陶瓷、乐从家具、西樵纺织、大沥铝材、盐步内衣、张槎针织……皆驰名于中外。
佛山，亦有“陶瓷之乡”的美誉，禅城区南庄镇更是被称作“中国陶瓷总部”，与之毗邻的禅城区石湾镇、顺德区乐从镇等也是陶瓷产业重镇。佛山市顺德区乐华陶瓷洁具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乐华陶瓷”）正坐落于乐从镇大墩工业区。近年来，以数字化、智能化为特点的新一轮技术变革正全方位地重塑着陶瓷行业的形态。
走进乐华陶瓷的数字化生产车间，只见一个个黄色机器臂一刻不停歇地把智能坐便器等洁具用品运送到指定位置，快速完成一道道工序。
然而，早在2004年，“佛山·大城工匠”、乐华陶瓷箭牌家居装备部总监贺利明刚踏入陶瓷洁具制造行业时，陶瓷行业的自动化程度非常低，“从原材料到成型工艺，从喷涂到包装，几乎每个生产环节都是人工操作，连简易的自动化装备都没有。”一次外出考察，更是让他看到了一条“鸿沟”：“五十多年前，国外已经有了从原料阶段到成型阶段的全套自动化装备”。
“国内陶瓷洁具行业要达到新高度，技术革新是必然之路。”从洁具成型注浆到原料生产，再到干燥、施釉、烧成检验，每个工序都留下了贺利明钻研的背影。他从‘人机结合’开始尝试制作简易的自动化设备，从简单的搅拌、破碎、喷涂、检验，再到关键工艺成型生产线、施釉生产线的机械化自动化生产技改，处处都有其技改团队挥洒的汗水。
2015年，贺利明团队研发的国产机器人喷釉流水线面世。人工喷涂一遍产品，机器便会记录喷涂的动作并进行复制，从而实现半自动化喷涂——机器人喷釉流水线这个看似简单的编程，却是贺利明团队奋战三年的成果，没有技术可以借鉴，贺利明团队便没日没夜地待在喷涂一线、调试一线、加工一线去测试方案、去统计参数。该成果也是陶瓷洁具行业装备自动化进程中迈出的艰难一步。如今，该机器人技术工艺装备已推广到全国。
技改是保持制造业生命力旺盛的关键密码。扎根陶瓷卫浴行业智能制造技术革新工作20年，贺利明的创新步履从未停止。“如今，我们车间普遍使用智能化设备，用上了新材料，工人们技改技革的意愿很强烈。”对于培育新质生产力，贺利明建议，加大科技创新投入及国家支持，特别是“卡脖子”的关键技术。加大投入教育及培养新型人才，培养具有创新能力、实践能力和国际视野的高素质人才。同时，加强产学研合作，打造有利科技创新条件，重视科技成果，提高科技创新激励及待遇。
广州市委党校副教授杨涛指出，“新质生产力的生发过程是劳动者素质技能提升和科技创新实践应用相互作用、相互促进的演进过程。科技创新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而新型劳动者则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人才基石，创新起主导作用的新质生产力发展离不开高素质新型劳动者的人力支撑。”
在佛山积极推动传统制造业“智改数转”的背景下，贺利明定下了近两年的新目标：建设国内领先的陶瓷洁具高压成型智能化工厂，建造机器人智能化铸造车间，并大力推进乐华陶瓷数字化智能智造样板工厂等重点科技攻关项目。
改革初期奋争先
提升支柱产业优存量
2024年全省高质量发展大会何以“花落”深圳？作为中国最具活力和创新力的城市之一，深圳持续完善“基础研究+技术攻关+成果产业化+科技金融+人才支撑”全过程创新生态链，以科技创新引领产业创新，带动城市创新“硬核力”不断提升、经济增长“硬实力”不断增强。2023年，深圳市规上工业总产值、工业增加值连续两年实现全国城市“双第一”。
3月中旬，记者走进深圳市宝安区石岩街道。此地拥有27个工业大类、近万家制造业企业，其中，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35家、规上工业企业736家。深圳安科高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安科”）正是其中之一。
距离南山医疗器械产业园、光明现代生物产业园均不足20公里的安科可谓成名已久，改革开放初期，其所研制生产的全国第一台核磁共振成像扫描机ASP-015被誉为中国医疗器械行列的“小原子弹”，此时距离世界第一台核磁共振成像系统的诞生不到十年。
《广东省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十四五”规划》指出，推动高端医疗器械研发产业化，发展高质量植介入产品、康复产品和高性能体外诊断产品。这家成立于1986年的老牌医学影像设备企业已拥有了CT、磁共振（MRI）、X射线摄影系统以及微创治疗设备全系列产品，在医疗器械领域内无人不晓。
在安科影像中心的屏蔽室内，一台新款的X射线机正待检测。“要检测X射线的准确性和稳定性，机器的操作情况以及成像质量。”安科X射线产品研发部经理吴国辉取出一块内嵌有PMMA材质的树脂体模置于X射线机的载物台上，“这块体模可以模拟出人体的纤维组织、肿块、钙化点等内容，用于检测产品效能”。
随后，吴国辉走出屏蔽室，坐在电脑前，远程操控机器，X射线通过限束器打在体模上，一张黑白的检测图像就出现在电脑屏幕前，“大的白点代表肿块，小的白点代表钙化点，白色条状代表纤维。纤维可能是血管、也可能是腺体。钙化点是肿块的初期情况，如果在真实检测中发现，就要预防其长成肿块。”他说，“透过X射线，它们的长短、粗细、大小、显隐等数据都能观测到，再与体模的实际情况作对比，就能判断这台机器的检测成效了。”屏蔽室内，还有用于乳腺穿刺的体模、能模拟出血液环境的水模以及有机玻璃等，一台X射线机在验收成功前要经过不同模具的大量反复的检测。
“刚入行时，哪有屏蔽室，只有几块铅屏风挡着。”吴国辉于2003年入职安科，负责硬件电路开发和嵌入式软件开发，参与研发的第一款设备是用于抗击“非典”的X射线机ASR-100，两个月内赶制出来，并走国家绿色通道完成审批工作，年底即投放到医院开始使用。“当时像这种能拍摄胸部影像的机器很少，这款产品还是可移动式的，更为便捷。”
时隔20载，中国医疗器械行业飞速发展，迈瑞医疗、理邦仪器、宝莱特、微点生物等知名品牌相继问世，但这些品牌创始人却与安科渊源颇深。在刚刚召开的第89届中国国际医疗器械博览会上，安科重磅发布了全球首台四百万像素超高清512层CT机、国产首台多自由度可移动式O形臂等创新产品，后者具有多角度拍摄、多模态成像、多设备联用等优势，能大幅度提升手术成功率、减少并发症，同时降低医疗成本。
“新质生产力的一个重要表现应该是，研发新产品、应用新技术。”吴国辉说，“我们正在尝试应用AI技术从而实现机器的自动识别、自动摆位，并在成像的后处理算法中用以提升产品的图像质量，但更要避免成像失真，目前仍是难点，需要持续研究。”
战略布局新时代
壮大新兴产业发展新质生产力
随着制造业的发展，一小时内，能生产出多少片电池？需要多少人工操作？“第一代，人工流水线能生产800片，需要45人；第二代自动化生产线效率提升了630%；第三代，智能化生产线效率在第二代基础上提升了440%；第四代或者说是智能化的高级阶段，在数字孪生技术的加持下，我们的产能会再提升10%，且无须普工人工操作。”欣旺达电子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欣旺达”）电池事业二部制造副总经理谭翔以数据直观地点出了不同智能制造水平的生产效率和生产方式。
在欣旺达总部智慧园区9楼电池事业二部的生产车间，一块名为“智能工厂战情室”的数字孪生系统大屏立于车间一侧的中心位置，对生产现场进行实时监控并形成数据。通过“战情室”的两侧面板，设备综合效率（OEE）、车间生产管理（WIP）、产量、生产部KPI等数据都能一目了然，而中间位置则模拟出工厂、车间、线体、设备的当前运行状态。
“我们各条线体、AGV（搬运机器人）状态怎样、操作什么，都能直观看到。如果哪里出现运行障碍，不仅生产线上会同步亮灯提醒，各处电脑屏幕都能立马收到异常提醒，有些问题可以直接在系统上处理完，有些则需要到现场。”欣旺达电池事业二部项目部经理汤鑫说。所谓数字孪生，指的是对现实生产的数字模拟，以此不断积累得到非常翔实的生产数据，通过大数据分析不断总结，为后续的AI技术的应用和AI决策打下基础。
欣旺达创办于1997年，长期深耕锂电池模组和新能源动力电池等领域。新能源产业正是十大战略性新兴产业之一。历经20年，欣旺达已发展成为全球锂离子电池领域的领军企业。2014年，开始切入锂离子电芯业务，并与A品牌深化合作，从手机电池业务拓展到其平板电脑、智能手表、无线耳机等电池业务。
“这块是无线耳机内的电池，整个壳体厚度仅0.1毫米，里面装着电芯和保护板，这么小的零件要焊接在一起，力量大了会焊穿，力量小了粘不住，而且有没有焊穿，看不出来，得有检测手段。”汤鑫指着一块成品电池，讲述了他经历了上千次的切片试验最终攻克这一技术难关的故事，“从两部分入手，一是机械方面，要保证这么小的电池操作上的精准度和角度，二是能量方面，要找到刚刚好能焊得住的熔深，并控制好焊点数及面积。”
现场，数十台搬运机器人忙碌于生产区与仓储区之间，把暂存在仓储区的物料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线体上，并将废料装好送回，替换了以前人工拉料的场景。“每条线体都由二三十台机器组成，每台机器负责两三项操作工艺。”汤鑫站在一条正在生产A品牌某型号的手机电池的线体旁介绍，“如果我现在想改为生产这款手机的另一种型号，两者的生产工艺只有几处不同，那么我们可以运用SMED技术（快速换模），在一分钟内实现这一想法。”
“当前，生产设备已经可以自己学习代替人工的数据分析，利用数字孪生和AI技术进行情景模拟，代替人工进行决策和异常处理。”谭翔坦言，未来，在发展新质生产力方面，我们将引进更多技术人才，将数字孪生和AI仿真技术运用到制造业的生产中，带动中国制造业快速发展。
目前，欣旺达研发人员总数超8000人，占比达18.6%，其中博士120余人；研发经费总投入达27亿元。各项专利8000多项，参与制定行业标准60多项，并通过了智能制造能力成熟度四级标准符合性评估，获此殊荣者全国仅39家，暂无企业通过五级标准评估，意味着这是当前对智能制造能力水平的最高评价。
前列观察
提升工会数字化服务能力 助力制造业转型升级
“敢拼敢闯、敢为人先的精神，是广东改革开放、工业腾飞的底色。这种精神非常重要，绝不能丢。”广东省工业和信息化厅规划与产业政策处处长、一级调研员邹勇兵指出，改革开放以来，广东制造业以超常规的“广东速度”和“广东力度”带动了广东整体经济的后来居上，实现了从“迎头追赶”到“持续引领”的跨越式发展，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发展奇迹。
“对标对表世界一流和国内先进，当前广东坚持制造业当家加快建设制造强省，在制造业的核心竞争力、扩量提质的驱动力、协调融通的聚合力、高质量发展的突破力等四个方面亟待提升。”邹勇兵坦言，要着眼于制约广东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突出问题，积极探索中国式现代化的广东路径，系统谋划、统筹推进，以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全新姿态主动去闯、主动去创、主动去干，加快推动制造业由“压舱石”向“顶梁柱”跃升、“制造业立省”向“制造业当家”转变，持续巩固制造业在全省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基础性和主导性地位，全力打造世界一流的先进制造业基地、制造业创新集聚地、制造业高水平开放合作先行地以及制造业发展环境高地。
“随着由科技创新驱动的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的加速涌现，制造业转型升级的程度不断加深、广度不断拓展，以自动化、智能化设备为基础的数字化生产已经成为制造业不可逆转的未来发展趋势，其中‘立’与‘破’迭代演化，为发展新质生产力提供条件和基础。”杨涛表示，科学有序推进“立”与“破”，合理有效处置两者关系，是促进制造业转型升级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关键，这对根植于广大职工群众、立足于工作场所生产车间的工会提出了更高要求，需要工会最大程度发挥好连接劳动者与科技创新的桥梁纽带作用。
杨涛指出，面对助力实现制造业转型升级及其更高层次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战略目标，工会可以在以下方面持续进行主动变革：一是以培育工会干部数字化素质为路径，强化提升工会数字化服务能力；二是以提升劳动者素质技能为抓手，分类分层推进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其中既有对一线操作工的兜底培育，也有对高精尖工程师的拔高培优，实现新型劳动者多元化发展，充分满足人机协同生产和颠覆性技术研发及应用的不同人力资源需求；三是以构建劳资命运共同体为目标，推动劳动者职业发展与企业生产经营、技能提升与科技创新的良性循环，进而将劳动关系发展形态从和谐稳定发展到协作共生。
（来源：南方工报 总策划：张英姿 策划：詹船海 郭子健 作者：全媒体记者马大为 黄细英 通讯员邱红玉 潘莹莹 唐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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