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罐车司机: “人总要生存,拉得多才挣得多”

2020-07-02 来源:南方工报 作者:许接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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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站卸油区 蔡长青/供图

  6月13日,浙江温岭一辆运输液化石油气的槽罐车在高速公路上发生爆炸,造成20人死亡、超过170人受伤的惨痛后果。6月17日,深圳警方通报了今年3月份发生在广深高速公路的一起油罐车侧翻起火事故的调查结果,油罐车司机在驾驶过程中打电话、抽烟、进食等妨碍安全驾驶的行为是造成该事故的直接原因之一。

  当前,使用槽罐车通过公路运输是液化石油气的主要物流方式。然而,近期频发的油罐车安全事故,再次敲响了液化石油气安全运输的警钟。那么,油罐车驾驶员的生存现状如何?近日,佛山一名油罐车司机接受记者采访,诉说了自己职业的辛酸。

  凌晨4点半起床 12个小时连轴转

  “每当看到油罐车安全事故新闻时,心里总免不了担忧,生怕自己出车时发生意外。”蔡长青向记者坦言。

  45岁的蔡长青是佛山市南海区一家石油运输有限公司的油罐车司机,每日开着油罐车将液化石油气送往周边各个加油站就是他的工作。此前他曾是在码头拉货的货车司机,考虑到照顾家庭,去年7月改行开起了油罐车。

  然而,这份曾经满怀期待的工作并非如蔡长青想象中的轻松。由于油罐车拉的是柴油汽油等危化品,驾车危险系数无疑更高。与高风险相对应的是每日长达12个小时以上的工作时长,“除了在路上开车,就是在油库或油站装卸油,一天不停地转,根本没有休息时间。”蔡长青表示。

  早起是油罐车司机的共性。蔡长青笑言,许多人未必领略过一年四季凌晨5点的城市街景,但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因为他的一天正是从凌晨四五点开始的。

  凌晨4点半,蔡长青准时起床,在家开始准备早餐和午餐。早餐一般是煮面条或蒸包子,简单方便。午餐的米饭是妻子临睡前用电饭煲预约定时煲的,菜主要是蒸排骨等肉食,青菜因为保存不便,蔡长青一般很少带。

  5点半,蔡长青赶到公司车场,随后驾车前往油库装油,副驾驶上坐着的是押运员,负责监督司机。

  到达油库时虽不到6点,但油库数个卡位前已有七八辆等待装油的油罐车排起了队。待轮到自己的车加油时,蔡长青专心守在车前。三四十分钟后,油罐车装满,蔡长青再次启动车辆,前往周边几个油气告急的加油站。到了油站,又得排队卸油,由于卸油管油口较小,油速也慢,每次卸油要50分钟。蔡长青经常是趁着卸油的功夫,扒拉几口自带的午饭,快速解决了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

  靠咖啡浓茶抵挡困意 压力大最终选择辞职

  装油、卸油,6月19日当天蔡长青一共跑了四趟,先后将油气送往南海三个加油站和高明一个加油站,既走高速,也走国道。蔡长青事后给记者算了算,单程一次要拉3万多升油气,耗时约45分钟,来回四趟,再加上等待装卸油的时间,顺利的话跑完也到了下午5点,如果遇到堵车,六七点下班更是家常便饭。

  长时间的连续工作很容易让司机陷入疲劳驾驶。蔡长青毫不讳言,由于起得早,午饭后往往是他最容易犯困的时候,“有时真想打个盹”,但他不能停下,油站不给停靠休息,路边更不能随便停,他还得继续出车。否则车上的喇叭会立刻响起来,催促司机动身勿耽误送油。

  监督蔡长青的,除了旁边的押运员,还有驾驶室里连着后台监控室的四五个摄像头。蔡长青告诉记者,根据公司相关规定,开车途中司机如被车内的摄像头拍到闭眼、打哈欠等违规动作,都会面临扣罚。因此,很多司机常常备上咖啡、浓茶、零食抵挡困意。

  “其实我们有和公司反映过工作时间过长、高速路上开车犯困的问题,公司也能从监控里看到,但就是没作出调整,甚至鼓励员工加单加时拉油。”蔡长青有些失望,他说自己是真心希望公司能缩短工作时长,给司机提供休息时间,保证安全驾驶,同时也希望社会能更加关注油罐车司机这个易被忽视的群体,“但是没办法,人总要生存,拉几趟就给多少钱,休息就没钱,因此大家都希望拉得越多挣得越多。”

  蔡长青向记者展示了自己5月份的工资单,出勤26天他拿到手的工资约为6000元。6月29日,他向记者透露,近日已向公司提出辞职,“今天开着开着差点睡着了,惊醒后一直后怕。”(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受访者姓名为化名)

  编辑: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