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会如何为网约车司机筑温暖的“家”？
网约车司机利用中午休息时间给车子充电 全媒体记者王艳/摄
今年41岁的谢师傅是一名网约车司机。他的工作时间从早上6点钟开始，直到晚上大约10点下线，中午休息2个小时，一般一天有10多单长途、20多单短途。他住在广州的北郊钟落潭，那里房租便宜，停车不要钱，每月能净赚1万元左右。谢师傅这样精打细算的工作、生活状态是网约车司机群体的一个缩影。
然而，动辄10多个小时的工作时长是网约车司机绕不过的痛点。“这源于他们在派单和奖惩规则等核心议题上缺乏话语权。”近日，广东省总工会驻广州市海珠区琶洲街道蹲点工作组，针对广州网约车行业发展和网约车司机劳动经济权益问题进行深入调研，形成《广州市网约车司机群体劳动经济权益及工会工作情况调研报告》（以下简称“调研报告”）。调研结果显示，工作时间长是影响网约车司机群体收入的决定因素，超时工作是这一行业的普遍情况。加上行业的特殊性，工会组织相对松散，平台和司机没有建立持续有效的对话协商机制，导致他们的劳动权益经常被侵犯。调研组认为，保障网约车司机群体劳动权益，工会还有不少任务清单。
行业收入增长放缓，司机超时工作成常态
10月20日，记者搭乘网约车，和司机夏师傅聊起工作。“我刚入行12天。”夏师傅告诉记者，他今年47岁，是湖南益阳人，此前做了20多年的货车司机。夏师傅说，他之所以选择做网约车司机，是看见招聘广告上写“司机入职后每日流水可达500元”。但入职后他每天早出晚归也仅有一、两次日流水达到400多元。
夏师傅的一天是这么过的：上午8点准时上线，迎接早、午、晚高峰后，在晚上10-11点才下线休息。常年行驶在路上，按时吃饭成为了“奢侈”之举。夏师傅说他一般在下午3点才吃午饭，那也是他休息、给车充电的时刻。“每天大概工作15个小时，车子得充电2次，每次需要30-40分钟就可以快速充电达到90%电量了。”夏师傅表示，充电一次足够他行驶219公里，每天在电费这一项开支，他要花掉40多元。夏师傅告诉记者，目前他只需要支付车辆的充电和停车费，这笔费用分别是每日40多元、每月450元。除了以上这两笔开支，他个人固定的生活费用如租房、餐饮等，每月也只在2000元左右。
谈到收入，夏师傅有很多话想说。“平台要求我们每天要有310元的流水，超出的钱就归我。只要每天达到这个标准，当月就能领到工资5000元，我也因此不用付营运车的租借费。”夏师傅说，他做货车司机的时候月收入稳定在1万元以上，“从目前来看，做网约车司机的收入不一定能达到这个水平”。
“网约车司机收入增长放缓，在劳动力市场中不占绝对优势。调查数据显示，3/4以上的网约车司机月收入在1万元以下，收入在8000元-10000元区间的占总体司机数量超过一半。这些收入还要扣除充电等日常支出，导致真实收入更低。”省总工会驻广州市海珠区琶洲街道蹲点工作组组长谭赓表示，由于工作时长是影响收入的决定因素，导致70%以上的司机日工作时长高达9-12小时以上。另外，逾五成司机每月从不休息，两成多司机每月仅休息1到2天，超时工作已经成为这一行业的普遍情况。
缺少核心利益话语权，司机劳动权益难保障
入行12天的夏师傅已经有“两步走”的计划：第一步是工作半年后离职；第二步是回老家，用积蓄开一间杂货铺，自己创业做小老板。为何计划半年后离职？夏师傅告诉记者，他被“绑”住了。“我载客的营运车是租的，给了6000元押金，只有干满半年才能够逐月退还给我。”夏师傅有些无奈道，自己未与公司签订劳动合同，仅签订劳动协议，未干满半年无法全额退押金，他对此颇感不满。
调研报告显示，网约车的议价权，车费、抽成等和司机收入相关的政策制定依旧掌握在平台手中。在行业规则制定权、派单方式、奖励方案、司机管理等与司机收入和司机工作时间有关的议题上，司机没有发声和参与的渠道。具体来看，平台可以根据市场情况对单价进行控制，并按照实际需求情况、路况情况等对价格进行实时调整。同时，可以随意更改派单规则，按照其经营策略针对特定的司机群体投放更多订单，也可以随意制定他们在派单和奖惩规则等核心议题，对司机的行为进行约束。
由于核心利益得不到保障，很多网约车司机挖空心思节约成本。司机老杜只在晚上8点上线，做夜班司机，干12个小时就下班。“晚上是电价峰谷，充电费是白天的一半，我每天的充电费只花20-30元。”
“各网约车平台与司机不存在劳动关系，与传统劳动关系相比，这种关系更为碎片化，主要通过工作自主性机制、计薪与激励机制以及星级评分机制发挥作用，缺少行政把控，整体可控性较弱。”广州市网约车行业工会联合会主席方鸥表示，平台认为这些权利是其保证客户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能进行任何协商，因此拒绝这些利益与司机进行平等对话，甚至拒绝工会介入到这些内容的决策过程中，或者仅仅在边缘问题上咨询工会的意见。
工会积极探索新业态劳动者集体协商新机制
据了解，广州市网约车行业目前仍处于高速发展的区间。根据广州市交通部门相关数据，2021年1月至2022年2月，广州市网约车从业人员（人证）从12.22万人增加至17.08万人，净增加4.84万人；运输车辆（车证）从9.86万辆增加至12.33万辆，净增加2.47万辆，网约车平台企业从60家增加到79家。网约车行业增长趋势依旧十分迅猛，已经成为稳就业、稳民生、稳家庭的重要支持。
近年来，为保障司机与乘客的合法权益，交通运输部等制定了《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广州市落实出台《广州市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包含“网约车平台公司应当与驾驶员签订劳动合同或者协议，明确双方的权利和义务”等利好政策条目，这也说明网约车平台与司机之间能够形成劳动法律关系。
广东各级工会也出台了相关的政策文件并以实际的工作对网约车司机群体的权益进行了保障，尤其是勇于探索新就业形态劳动者集体协商新机制。
今年7-8月，在广东省、广州市总工会、如祺出行行政方支持下，如祺出行工会组织了由人事行政、体验中心、运力、安全、产品、客服、司机代表等相关人员的协商工作组，针对产品优化、司机政策、社会保险等方面开展民主协商，共讨论事项20余项，涵盖派单机制、奖惩规则、地图导航、申诉渠道、社会保障等多个方面，初步建立起广州市网约车行业沟通协商范本和对话体系，推动了网约车平台决策和经营管理的民主化、规范化、科学化，增强了网约车司机与企业双方协商的意识，切实保障网约车司机合理权益。
●专家建议
搭建四方沟通平台
保障网约车司机提议权
“完善网约车司机权益保障机制，建议推动更多司机加入工会组织。”广东南华工商职业学院劳动关系与工会理论研究院研究员罗俊池认为，高入会率是工会组织强化司机服务的基础。有针对性的服务则提升司机对于工会组织的认同。如依托各企业共同打造司机休息场所，推动职工服务深入到司机身边。通过购买保险、提供体检、进行困难救助等模式，强化对于司机特殊权益的保障。在司机关心的诸如充电、就餐、停车等方面，与相关方进行协商。
罗俊池建议，推动建立政府、平台、工会、司机四方共同参与的沟通平台，将司机关心的问题通过平台进行一定的讨论，通过平台做好沟通协调，在涉及司机核心权益的问题上保障司机的知情权和提议权，共同推动平台与司机间信任的建立。“由于网约车行业还处于发展阶段，很多目前的法律法规无法适应这一行业，因此建议加快相关法律法规的出台速度，尤其是在网约车行业是否适用或者参照《企业民主管理规定》实施必要的民主管理方面进行一定的讨论及探索。”罗俊池说。（来源：南方工报 作者： 全媒体记者王艳 林婷玉）
责任编辑：张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