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远航 他们在“流动的国土”上守“土”尽责

　　7月11日，是中国航海日。

　　中国是海洋大国、航运大国，也是船员大国。截至2022年年底，中国注册船员总数约为190万人，其中，海船船员90万人，内河船员100万人，船员数量位居世界前列。

　　巨轮航行，全靠船员们同舟共济。船员们在船上是如何分工协作，在广袤无垠的大海上书写精彩的劳动故事？本报记者带你解密船员的劳动故事。

从左到右依次为：大厨郑孝锋、大管轮曾国培、政委袁野、船长陈楚斌、轮机长吴登峰、大副刘玉强、机工长刘强洲

　　远洋货轮从几千吨到几十万吨载重。随着自动化程度的提高，全船定编海员从十多人到二十多人不等。

　　船长、政委、轮机长是船上的“三驾马车”。船长作为船上的最高指挥官，统领全船，主管船上的行政和技术事务；船舶政委，主要负责船舶思想政治工作和精神文明建设，担任船舶党支部书记；轮机长，是全船机械、电力、电气设备的技术总负责人。

　　根据工作业务分类，船舶设有甲板部、轮机部和业务部。甲板部人员包括：大副、电报、二副、三副、驾助、水手长、水手等；轮机部人员包括：轮机长、电机员、大管轮、二管轮、三管轮、轮理、机工长、机工；业务部人员包括：管事、医生、大厨等。

　　所有船上的劳动者，无论干部还是普通员工，都称船员。而专司大海航行的船员，特称海员。

　　大部分海员岗位实行的是每天三班制，为保证休息充分，每个班为4小时。同时，管理层海员都有自己的“责任田”，如：三副负责管理船舶消防，三管轮负责船舶锅炉和甲板机械。大家各司其职，保证安全航行。

　　因船舶“数智化”程度提升，报务主任、事务长等职务在2000年左右被取消或代替。医生一职就由持有应急救援证的大副兼任，应对一般的感冒发烧和轻微的皮外伤，一般都会采取积极措施，如果海员发生重大疾病，则就近靠泊治疗。

　　据介绍，像工地上的项目部一样，远洋航行，所有工作人员都是临时搭配，航行结束便分开，执行新的航行任务时再重新组编。虽然如此，他们都具有一种同舟共济的精神。航行在大海上的船，就是“流动的国土”。他们都是守“土”有责、守“土”负责、守“土”尽责的劳动者。船员们保障着公司的利益，也捍卫着祖国的荣誉。

　　船长陈楚斌：“小心驶得万年船”

　　在“流动的国土”上，船长对船舶的驾驶、客货运输、日常管理、安全等方面负有指挥权，必要时可以行驶有限的警察、公证、代理职能。“我从未行驶过这种职能，那都是非常时刻的非常手段。”从业23年间，陈楚斌都能“防患于未然”。

　　“防患于未然就是不断地重复安全生产教育，重复再重复。”一次次播放警示片，从中看到教训、吸取经验。开航前，陈楚斌会主持航次会议，通知各部门做好航次任务的一切准备。航行中，他严格按要求执行一月一次的消防、安全、溢油、逃生等各种培训和演练，两个月一次封闭场所演练，三个月一次应急舵演练和积极防御海盗的演练。

　　陈楚斌贯彻使用“stop5秒”理论，提醒船员在做任何工作、使用任何器械之前，先停下来想一想，再去执行。想一想操作流程、想一想操作要求、想一想使用规范……“小心使得万年船！”是陈楚斌常说的一句话。

　　除了抓安全生产教育和演练，船长的工作日常是还有审批大副编制的配载计划，监督危险货物的装载，对接代理、船东、货主等。

　　船长在船上的职责也是绝对的，其各项职责并不因有引航员在船引领而解除。换句话说，即便在进出港口、通过狭窄水道等由引航员在船上引领船舶航行时所发生的事故，如刮擦、碰撞、搁浅、沉没等，也均由船长负责。因此，每次在进港前几天，陈楚斌就做足相关准备工作，了解港口当局政策、人文、天文、水文、航道等情况及引航员背景，“遇事能掌握主动权。”陈楚斌说。

　　政委袁野：续写同心协力的“永盛精神”

　　“诚惶诚恐，怕干不好，丢了永盛轮的脸。”航向无极限，永盛轮早已声名远扬，获得过“全国工人先锋号”“南极先锋”“北极先锋”“基层先进党组织”等殊荣。

　　2018年11月12日，袁野在宁波港登上永盛轮，这是他第一次独立任职政委。如何续写“永盛精神”？袁野严格要求自己，工作上，是船长的好帮手，生活中，是船员兄弟的“小先生”。

　　彼时，永盛轮刚从南极归来，在黄埔锚地进行局部维修，趁这个机会，船上所有人都忙碌起来了，船长、政委、轮机长……全部加入除锈、油漆的工作。船厂维修人员见状惊叹，“第一次见高级船员干水手的事情。”“这就是同心协力的‘永盛精神’！”袁野回答。

　　有一天，袁野发现一向要强的水手长脸上布满愁云，经过一番恳谈得知，他的妻子罹患癌症，已是晚期，高昂的治疗费用和家中两个年幼的孩子，使他寝食难安。

　　袁野马上将情况报告给公司，同时号召船员为水手长解燃眉之急。很快，收到公司工会的慰问金和船员一万多元捐款。袁野将这两笔钱交给水手长，恰好这天是他妻子的生日，视频电话两端，夫妻二人激动到哽咽。袁野一边把手搭在水手长的肩上，一边示意电话那头：“好好活着！”

　　“现在爱人不在了，那段幽暗时刻谢谢你的陪伴。”时隔多年，水手长再次遇见袁野，这样对他说。

　　还有许多接受过袁野心理辅导的船员，一直和他保持着密切联系。

　　宣传方面，袁野也是能手，写微信推文、制作视频讲述航海故事，歌颂海员的劳动美。其中视频《你见过船装船吗》获“交通强国”转载。2022年，袁野获中远海运集团“劳动模范”荣誉称号。

　　轮机长吴登峰：以不停船检修为荣的“船舶心脏医生”

　　“‘上医治未病！’一名优秀的轮机员不仅要能解决故障，更要防范故障发生。”轮机长吴登峰时刻要求自己“以不停船抢修为荣，以不耽搁航行一分钟为荣”。

　　一艘船能够航行，全依赖于各种设备，除了制冷装置、海水淡化装置、照明系统等这些为船员服务的生活设施，更重要的是主发动机、发电机、锅炉等船舶动力装置，这些装置被称为“船舶的心脏”，专靠轮机人员保养、维护。吴登峰就是这样一名“船舶心脏医生”。

　　掌握精湛技艺成为轮机长，必须经过一番勤学苦练，还要经受现实环境的考验。闷热的机舱，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在机舱作业通常会大汗淋漓，灰头土脸，一身油漆。1998年大学毕业后，吴登峰上船从实习生做起，先后升任三管轮、二管轮、大管轮、轮机长。

　　吴登峰介绍，轮机是船舶航行最基础的安全保障，在轮机岗位，轮机长需要严慎细实，仔细查看船舱里各项机器的运转情况，定期给主机做“心电图”“把脉”，如履薄冰。

　　25年间，吴登峰保持安全生产“零事故”，他先后服务过“新通洋”“新连洋”等30万吨超级油轮，深受船东好评。

　　大副刘玉强：成为船长是他的梦想

　　大副，主要主持甲板日常工作，协助船长做好安全生产和船舶航行，兼任船医。而成为船长，是大副刘玉强一直以来的梦想。

　　航海学、航海英语、操纵与避碰、管理、船舶应急，这是一张船长班的课程表，结束紧张的课堂学习回到宿舍，大副刘玉强继续挑灯夜读。“要成为一名船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有扎实的理论知识和丰富的航海经验。”

　　2011年大学毕业，刘玉强以实习生身份登船，经历三副、二副、大副等身份。

　　大副在船长领导下，主持甲板部的日常工作，主管货物配载、装卸和甲板部的维护保养工作。到达码头配载、装卸之前，刘玉强就开始忙碌起来了，要提前了解码头的相关规定、安保级别等信息，再召开抵港前的航行会议。一切准备就绪，开始靠港。最是紧张时刻，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查看各处情况，确保各项防护措施到位无安全隐患。

　　2021年8月18日，刘玉强所在的“月观峰”轮装载玉米环球回国，必经亚丁湾索马里海域，此地海盗十分猖獗。为此，“月观峰”轮向中国海军护航编队申请护航，当他们到达该海域，“扬州舰”早已等候多时，在“扬州舰”的守护下，“月观峰”轮安全通过危险区域。旁边等待的他国商船船员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亲身感受到祖国的强大，自豪！”刘玉强说。

　　大管轮曾国培：把船上的零部件当“家人”

　　生于梅州山区的曾国培，是个不折不扣的“船三代”，家中叔公、父亲都是船员。打小听父辈讲海上的故事，他心中充满了向往，一颗向海的种子在心中种下。2013年从学校毕业，他如愿开启了自己人生的新航线。

　　曾国培说自己是幸运的，一直以来，都有人为他指路。一位前辈说：“船上的零部件不是冷冰冰的铁，而是守护我们安全航行的‘家人’，我们要善待它们，爱护它们。”他时刻铭记，并认真打理船上每一个部件，锅炉、锚机、板液压设备、发电机、主机、舵机，钻研它们的构造原理，琢磨维护保养它们的好方法，不让它们“有一点儿伤，耍一点儿小脾气”。

　　十年航海生涯，曾国培从三管轮、二管轮、成长为大管轮，是轮机实实在在的安全员，他也有自己的愿望——成为轮机长，并为之努力着。

　　大管轮是在轮机长的领导下，主管推进装置及附加设备。曾国培工作的机舱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闷热且充斥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机舱温度基本都在45度以上，曾国培常常一身汗水，汗水滑落到鞋里，走起路来“咯吱”作响。“换一身衣服接着干就是了。”曾国培轻描淡写地说道。

　　常看星辰大海，也有绮丽风光，眼界为之开阔，情怀为之不俗，曾国培很是知足。回到家，他会将所见分享给两位幼女，听她们“哇哇哇”地叫着，看她们眼里闪着光，使他倍感工作、人生的幸福。

　　机工长刘强洲：坚持做平凡的工作就是不平凡

　　机工长，在大管轮的领导下带领机工进行机舱日常工作。一袭蓝色连体工衣在船舱内灰色机械的映衬下，非常显眼。他们是远洋船上的机工，穿梭在船上各处，为轮机、锅炉、泵舱等处做清洁和日常维护保养。

　　听说记者前来采访，机工长刘强洲淡然地说：“我的工作很平凡，不值一提……”

　　船上的管路和阀门都有各自的用途，海水（排舷外水）是绿色的，蒸汽是银色的，燃油管道是棕色的，滑油是黄色的，消防又是红色的……机工长要准确辨识这十多种管路的介质、标识，保养维护它们。“我们具体的工作又不限于这些，甲板、机舱，哪里需要就去哪里。”聊起工作，刘强洲打开话匣子。

　　刘强洲已经在船上干了28年。1995年从部队退伍后上船，从普通机工到带领机工干活，用了10年时间，期间考取了电气焊操作等相关证书。

　　退伍不褪色，刘强洲保持挺拔身姿，待人礼貌谦和。生产中，脏累的活他抢在前头，不惧烈日在高达60多度的甲板上工作，汗水掉到甲板上能瞬间蒸发；技艺上，他不停步去追求，遇到不懂的，翻看说明书请教同事，直到搞懂为止。

　　远航意味着孤独，刘强洲却很“享受”这种孤独。“这真是一个平凡的工作，”这位寡言的西北汉子说：“非要说它不平凡，那就是坚持。”

　　水手长刘海光：“被认可是我的荣誉奖章”

　　“大海航行靠舵手”，“舵手”就是操作轮船方向盘的人。外行人不知，“舵手”其实就是水手长的职责之一。水手分三级，分别是：“三水”（三级水手的简称）、“二水”“一级”。水手长便由“一水”担任，在大副领导下，水手长要带领众水手进行船体、甲板所属设备的维护保养和救生、消防等日常工作。

　　大海航行30余年，刘海光印象最深的是，2001年，轮船航行至俄罗斯海参崴海域，暴风雪突如其来，下了整整一天一夜，船在风雪中剧烈摇摆，最高倾斜达37度，船员们的身心都面临巨大挑战，却又都坚守在岗。临近退休的政委躺在房间甲板上，全身无力，脸色惨白，不时呕吐。得知此情，刘海光不顾颠簸，往返于4楼驾驶台和2楼政委房间，一边掌舵，一边照顾政委。当大海回归平静，政委仍激动不已，感谢年轻的刘海光细致的照顾。

　　刘海光兢兢兢业业，对技艺精益求精，对安全生产更是“不容有半点闪失，特别是在能源船上”。从初入行到水手长，他用了9年时间。他有自己明确的定位——做好大副的左膀右臂。

　　“同船共事过的大副都会邀我再合作，被认可就是我的荣誉奖章。”刘海光很是自豪。

　　大厨郑孝锋：用美食治愈船员思乡情绪

　　俗话说：“人生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远洋船上的大厨，吃下了其中“两苦”。

　　在船上17年，大厨郑孝锋黎明即起，赶在船员早晨换班之前，已把白粥、南瓜饼、南瓜莲蓉包、鸡蛋、糯米鸡端上了餐桌。“一日三餐各不同，荤素要搭配，既要营养也要好吃。”郑孝锋说。做到这些是“要用点心的”，闲暇时，他会看营养、烹饪相关的书籍和视频，也会细心观察船员兄弟们的口味，适时做出调整。他还会认真聆听船长对天文、水文的分析，遇到大风浪的日子，“做清淡些的食物”。

　　“烹饪讲究的都是基本功，在大海航行中，船上的食材保鲜是首要任务。”郑孝锋谈到海上与陆地厨房工作的异同。每天，细心呵护每一份食材，对它们进行保养是固定动作，要感受冰库的温度、湿度，保证冰库清洁卫生以免滋生细菌腐败菜品。叶菜的保养最为费力，摊开、拭擦，摘去黄叶，再储存入冰库。

　　“叶菜最长能保存22-30天，通常不易保存的菜品先煮。一个月之后，再难见叶菜，瓜果、菌类就依次登场，豆类可以长期供给，是‘香饽饽’，可以发豆芽菜、做豆腐。”说起海上厨房工作，郑孝锋如数家珍。他还习得一手发豆芽、磨豆腐的好本领。

　　“厨房的工作有温度，美食可以治愈船员兄弟的思乡情绪。”郑孝锋说。

　　（来源：南方工报：作者：文/全媒体记者徐丘濂 通讯员 齐玉霞 图/全媒体记者林景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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